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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九月刊发!

我的时代1979! 老牛爱吃肉 8082 2025-08-12 11:50

  

  下午一点半,长途汽车开始检票。

车是老式的解放牌,绿漆掉了不少。

许成军找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翻着本《农业科技》杂志。

“同志也是去合肥?”中年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很厚。

“嗯,转车去合肥。”

许成军把包塞到座位底下,指尖触到冰凉的搪瓷缸,里面是早上剩的玉米糊糊,“您是?”

这年代出门没手机,通行时间一般还比较长,人和人之间距离没那么远。

大伙左近的都爱唠个嗑!

“省农科院的,去开良种推广会。”

中年人合上书,封面上“杂交水稻培育”几个字被磨得模糊。

“您去过?”

“75年蹲点过三个月。”

中年人笑了,从帆布包掏出个牛皮纸包,印着“上海食品厂”的字样。

“尝尝?孩子给带的,不要粮票。

“不用,我带了干粮。”

“拿着吧,”中年人把面包塞过来,“出门在外不容易。这面包不要粮票,就是贵点,五毛钱一个。”

许成军捏着面包。

这在这年头可真是稀罕玩意。

面包很软,带着股奶香味。

他想起知青点的伙食。

顿顿红薯稀饭,偶尔改善伙食是玉米糊糊,白面馒头只有年节才能吃上两个。

还是特么的是面包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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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了,窗外的景象慢慢往后退。

路边的田埂上,有人在用牛耕地,也有人用新式步犁,吆喝声顺着风飘进车厢。

中年人指着远处的一片稻田:“那是试种的杂交水稻,亩产比普通稻子高两百斤,就是种子金贵,一斤要一块二。”

成军点点头,想起自己带的玉米饼。

玉米一斤一毛三,还得要粮票。

这世道,啥都有个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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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车到了蚌埠。

汽车站比凤阳县城的气派多了,青砖红瓦,门口立着两根柱子,上面挂着“热烈欢迎各地旅客”的横幅。

乘客们都下了车,去站台的水龙头接水,许成军也跟着去,刚拧开水龙头,就见旁边贴着张告示:

“节约用水,每人限接一茶缸。”

“蚌埠是大站,人多,水紧张。”中年人凑过来说,“你看那边,卖的矿泉水,一毛钱一瓶,不要票。”

许成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有个小摊,摆着玻璃瓶的矿泉水,瓶身上印着“崂山”的字样。

他摸了摸兜里的钱,不舍得!

一毛钱的“崂山”比后世的依云逼格都高!

就就着水龙头喝了两口凉水。

站台上有个小卖部,柜台里摆着饼干、水果糖,还有罐头。

许成军扫了眼价目表:水果糖一毛二一两,饼干五毛一包,午餐肉罐头两块五一罐(凭工业券)。

站台上的广播喇叭突然响了,《新闻联播》的片头曲盖过了嘈杂声。

播音员的声音带着股振奋:“……党中央决定,在深圳、珠海、汕头、厦门设置经济特区,鼓励引进外资……”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竖着耳朵听。

卖冰棍的老太太忘了吆喝,捏着冰棒的手悬在半空;穿工装的年轻人互相递眼神,嘴里小声嘀咕:“经济特区……是啥?”

许成军心里却翻起了浪。

也算见证了一个历史时刻。

回头能跟孙子说:我们当年那会...

嘿!有面!

几十年后,这些地方会变成黄金遍地的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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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军同志,有你的加急电报!”调度室的喇叭突然喊。

许成军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调度室跑。

穿蓝制服的调度员翻了翻抽屉,抽出张皱巴巴的电报纸:“凤阳县刘清文同志(刘干事)发的,刚到。”

电报纸写着:

“《安徽文学》周明审毕,9月刊发。需改二处:1.‘分组试种’改‘仓底余粮试种;2.产量差归因‘仓漏受潮’。改后送周明。王副处长已知晓。”

最后那句下面,画了个加粗的箭头。

刘干事牛逼!

许成军捏着电报,对着天狠狠地挥了下手。

这些日子他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着实也跟着着急。

爽!

省级刊物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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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借个火?”

许成军抬头,是个戴军帽的年轻人,裤腿上沾着机油。

对方冲他手里的电报笑:“中稿了?看你乐的。”

“算是吧。”他摸出火柴盒,递了过去。

“那可太厉害了,《安徽文学》可了不得!”

“给我来个签名?”年轻人笑嘻嘻的说。

“我这还能签名?”许成军莞尔。

“能上《安徽文学》的可不多!都是大作家哩!凭啥不能!”

许成军推不过,拿出钢笔在年轻人的递过来的本子上写下了“许成军”三个大字。

“谢谢了!等到那期刊发我一定拜读!”

得!

人生第一个签名,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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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往广场那边努努嘴。

许成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车站广场的角落里,一个穿蓝布褂的汉子正往人手里塞东西。

锃亮的金属表壳在夕阳底下晃眼,汉子压低声音喊:“上海牌!150块,不用工业券!”

周围立刻围了好几个人,有人捏着表链试戴:“走得准不?”

有人嘟囔:“这么贵!”

“供销社的货,拆开验过!”汉子拍着胸脯,“就这两块,昨天从合肥调的,要不是急着周转,咱还不卖呢!”

“这东西不贵了,有钱你也买不着!”

这个体户敢在车站边上倒买倒卖。

这年头那可不是胆大能评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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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住处花了点功夫。

车站旁边的旅馆都满了,最后在巷子深处找到家“工农旅社”,一块二一晚,有点贵。

老板娘是个胖大婶,在登记簿上划拉着:“凤阳来的知青?去合肥办事?”

“嗯。”许成军接过钥匙,黄铜的,沉甸甸的。

...

房间里摆着四张铁架床,墙角堆着个旧木柜,镜子裂了道缝。

他把帆布包往空床上一扔,掏出刘干事的电报反复看。

改两处,不算多。

他摸出铅笔和草纸,凭着记忆改起来。

改完觉得饿,摸出玉米饼啃了两口,又想起李二娃塞的炒花生。

剥开壳,花生米带着点土腥味,嚼在嘴里却很香。

香的也可能不是花生。

是他么《安徽文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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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蚌埠街头,比白天更热闹。

路灯亮了,黄澄澄的光把树影拉得老长。

卖炒货的小摊支起煤油灯,瓜子花生的香味飘出老远。

穿的确良衬衫的汉子还在卖电子表,这次身边多了个穿喇叭裤的青年,正跟人讨价还价:“十四块,少一分不卖!”

许成军顺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家百货商店,橱窗里摆着的确良衬衫,标价七块八,旁边写着“凭布票供应”。

有个姑娘趴在橱窗上看,手指在玻璃上画着衬衫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

街角的黑板报前围了不少人,上面用粉笔写着:“热烈祝贺我市第一家外资企业签约”。

有人念出声,有人在底下议论:“外资是啥?外国人的钱?”

“广播里说了,就是让外国人来咱这儿开工厂,给咱挣钱。”

许成军站在人群后面听,心里突然觉得,这1979年的夏天,真是不一样了。

风里都带着股新鲜劲儿,热乎,还冒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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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社时,走廊里挤满了人。

有跑供销的,正跟人比划着说“零件价格”;

有出差的干部,手里捏着黑皮包,嘴里念叨着“要去哪个部门”。

还有两个跟他一样的年轻人,背着帆布包,说是去合肥考大学的。

“听说没?合肥的长江路修得老宽了,百货大楼里啥都有。”

许成军躺在床上,听着这些话,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

他摸了摸怀里的稿子。

隔壁床的鼾声起了,像打雷。

许成军却没睡意,盯着天花板上的蛛网发呆。

明天一早就要去合肥,见王副处长,办审批。

窗外的火车汽笛声此起彼伏。

许成军望着窗外的灯火,黄的,白的,亮在黑夜里。

他突然想,等发完稿子赚了稿费,得买块表。

他想看看,这1979年的时间,走得到底有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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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许成军被旅社的广播吵醒。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往合肥的早班车七点发车,请携带好随身物品——”

他揉了揉眼睛,摸出玉米饼当早饭。

刚咬了一口,就听见窗外传来吆喝声:“电子表便宜卖了!十三块一个!”

跑到窗边一看,穿的确良衬衫的汉子正往汽车上塞人,手里还举着块亮晶晶的表。

许成军突然笑了,你这价格是真灵活!

...

赶早班车的人真多,排着队检票。

许成军排在中间,听见前面的人在聊:“听说没?深圳那边都开始盖高楼了,全是外国人投资。”

“真的假的?外国人能信得过?”

“广播里说的还能有假?”

许成军跟着往前挪.

车开了,蚌埠的街道慢慢往后退。

许成军望着窗外,晨光里的城市像刚睡醒的孩子,透着股机灵劲儿。

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点煤炉的味道,还有远处工厂烟囱里飘来的烟味。

许成军深吸一口气,肺里都是这1979年的味道。

踏实,还带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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