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殷旸的车驾藏在暗处，小心前往桐邑。

可即使如何‘小心’，殷旸离开昭城，夜往桐邑之事，还是被有心人发现，很快，在昭城之中，每日都前往娲皇之台处攻讦殷旸的那群诸侯之子，以及各国大夫……

皆派出细作跟在殷旸的车驾后，前往桐邑。

……

翌日，就传出殷旸连夜，再次镇压逃离桐邑的族老，已经回到昭城，储备正祭的消息。

只是，那群细作们‘探查’到的，却是殷旸威逼利诱那群族老。

让族老背叛神权，在关键时刻对神权出手。

以此换取解开桐邑镇压，恢复自由的承诺。

族老不允。

殷旸拿出两件神秘祭器，加强封印后，气愤离去！

“诸位？”

昭城内一处暗室中，数位衣着尊荣的贞人居于正中，周围是今日在昭城中的诸侯之子与各国大臣们。

那为首的是一位中年贞人。

他抚须不语。

只是在跟前的火盆中，以羊头进行占卜。

言语的是在他左侧的一位手持羊角的老者，这老者气哼一声：。

“这殷旸太过欺人！”

“难道诸位就没有点办法，在正祭前压一压他的锐气不成？”

无人应答。

这些诸侯之子与各国大臣们都低垂着头颅。

见此，老者再哼一声。

冷冷盯着他们：“都是蠢货不成！”

“在殷旸盯着那桐邑中的祭器呢……如今族老被镇压，无法沟通商天，也无法动用那些祭器，可殷旸也不敢硬闯先祖之塚。”

“汝等来了商丘这般久，就没有想过救出族老，顺便把那些祭器请出来？”

“那镇压只对族老有用，汝等怕什么！”

“这……”已经感受到这位贞人的怒意，底下的人也不敢再装聋作哑。

其中，以亳城为首的大臣，率先出言。

他目光越过这老者，却是在看贞人核心的那位中年人：“羊卜子有所不知，商丘中的军营被殷旸划去了塚邑，之后又一分为五，镇压在五处地方。”

“这桐邑外正有一处军营。“

“此地有殷旸的亲信甲士看守，一里之内巡逻防守，无人可近……更别提绕开他们，进入桐邑了！”

那老者听了嗤笑：“难道这些人不吃饭不成！”

“汝等不会从饭食中下手？”

闻声，这群诸侯之子侧目，只心道：这老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大臣却是低头恭敬：“这些甲兵的饭食全都由专人看管，吾等不敢打草惊蛇，以免让那殷旸防范吾等，反倒是耽搁了正祭大祀。”

这老者也是犯了蠢，可他岂会自认。

此刻恼羞成怒：“吾不管汝等这个借口，那个不行的，这殷旸既然夜访桐邑，那咱们也得重视那群族老……吾可不相信这群家伙都是硬骨头，不会臣服那殷旸。”

“去……今夜就筹备夜闯桐邑之事。”

“吾要明日的正祭之事，族老站在吾等一侧，而不是被那殷旸利用来对付吾等。”

“嗯？”

“还愣着作何！”

“难道今载亳城的大祭赐福，汝等不要了？”

“还是说，汝等见大河济水相隔，已经不欲听令于吾等殷都贞人多族！”

“诺……”

暗室内，几个晃眼之间，只剩下几位贞人。

“猪卜，汝这般逼迫他们……”

“恐会适得其反？”

一位年轻的贞人疑惑，他倒不是为那群人好，而是担忧：“正祭为大，那群族老轻易被殷旸镇压，皆是废物，为何还要救他们？”

“吾等手中也有祭器啊！”

猪卜何来刚才的愠怒模样，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

他此刻心平气和，坐下后才指点这位出身不凡的后辈：“族老是废物，难道这群人就有用了？”

“唯有让他们出手，不管做成与否，只要扰乱了殷旸的谋划，才算有用。”

说罢，老者看向为首的中年贞人。

“羊卜子，您占卜如何了？”

他望着羊卜子此时取出的羊首，目色探究，却如何也看不穿那卜兆。

只能等羊卜子解卜。

羊卜子垂着眸，目色幽深，笑意冷冷：“刺杀吾等，就此结下了命数之争，以此命数，吾占卜出他十二人臣，且引动煞气，让其反噬……”

“却不想，这家伙有些本事。”

“不知是祭祀了什么东西，竟然布下了遮掩天机之物。”

咔！

羊头炸裂。

一道八气挡在羊卜子面前，这才没有被炸伤。

猪卜与其余几位贞人捂住伤口，痛呼之际，又不由记恨地看向羊卜子。

好似要询问为何不提前告知他们占卜失败，反噬将至！

如今伤口上的反噬之息如同附骨之疽，让他们的占卜之能都受到了影响，而唯一没有被影响的，就只剩下提前防备的羊卜子。

真是……

咬了咬牙，他们也只能将不甘咽下。

卜子！

卜者！

贞人！

三者的地位可不同而语。

只是这羊卜子心胸也太过狭隘，竟然用这样的手段约束他们。

就听羊卜子道：“吾也不想如此，只是诸位是其余哪位卜子的人……如今都得给吾收着心，好生辅佐于吾，一同在正祭中镇压那殷旸。”

“此为大事，汝等若敢胡来……明日，吾的占卜就以汝等人首为羊骨。”

众人后背一寒。

“好了……”

“皆去筹备明日正祭，猪卜，汝且随吾前往娲皇宗庙，求见……大宗伯。”

“……诺。”

……

……

娲皇之台上，殷旸今日进行第三次占卜，询问是否可以诸侯之子与各国大臣为人牲。

这一次，卜兆有了变化——平！

顺其自然！

殷旸浅笑，让白矖收好占卜用具，自己起身。

台下，叫嚷着让他以人为牲，攻奸他以‘陶俑为牲’是大禁的人少了不少，零零散散，气势不足。

殷旸也不欲理会。

他看向在台下等待多时的季胜。

“何事？”

季胜恭敬一礼：“主上，从殷都赶来的贞人已至，来的是贞人多族中，羊卜一族的卜子。”

“他如今在娲皇宗庙外求见主上。”

看了殷旸一眼，季胜询问：“不知主上何意？”

羊卜子？

贞人十卜，是十位最为显盛的贞人族群的首领，这些族群在大邑商地位高绝。

且每一位首领都拥有极强的占卜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