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烬出来的过程意外地顺利。

在林跃之前，V就已经将整个余烬的结构摸得清清楚楚，撤退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

杰克早在V动手前就收到了林跃的警示，虽然说林跃和杰克都没干什么，但这种被带着躺赢的感觉不要太爽——这也是林跃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完整地看了一遍反情报部门王牌的行动流程。

也许在雅加达V就是这样做事的？

随着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林跃身上流光泛起，行为特征的持续记录也失去了。

V的眼眸扫视了一眼身旁局促的男人，眼角有着一丝笑意，似乎要将惩罚进行到底，她可不打算做先说话的那个人。

如果非要拿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感觉，林跃只能说自己的如坐针毡，这种感觉不要太奇怪，V的强势就如第一次在狗镇捞起他的那个女人一样，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车子要去哪，一向脑袋清醒思维缜密的林跃也不知道，只是车内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然而V却相反，修长的手指上依旧是最喜欢的那种泛着暗金色的军权美甲，惬意地敲打着方向盘。

“呃，谢谢…V。”

林跃压根就没寄希望现在这种关系的情况下V还能做的这么周全。

V倒是大方。

“嗯哼…今天表现很棒，又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林跃摊开手，“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是我能帮的…”

V摇头。

“可敬物流的那个公司不能出问题，刚才那种儿戏的话不能再乱说——虽然我不知道赖宣为什么会对你的行动如此宽容，但我还是得提醒你，这个涉及到狗镇的生意，与其操心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摆平那些人。”

“现在日子都不怎么好过，你离开前也知道总部发生了什么，”

林跃当然知道，可是一看到女人平静的侧脸，一肚子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过好在V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的手从车门侧边拿出了一份资料，林跃处理过很多份这种文件，是荒坂的内部资料——按照荒坂管理的方式，现在的林跃看了实际上是不符合规矩的。

既然V这么信任自己，林跃当然没有任何犹豫便接过了那份资料。

资料里的内容很清楚，是网监。

此时V扭动方向盘说道：“上次行动的尾巴，也许你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或者…意识？总之当时事情闹得很大，总部出手干预了，网监咬上来的速度其实很快，但幸运的是来的人被处理了。”

林跃眉头微微皱起。

他隐隐约约觉得今天V故意把新田的事情暴露给网监多少和这件事有点关系。

“有个老网监特工，被军用科技给线下开盒了——直接采用爆炸的方式，这是军用科技做出的让步，所以上次我们赢得很彻底…但有些人好像掌握了一些东西，有个网监的年轻家伙在查荒坂，反情报部门知道这事。”

林跃仔细思索着。

“你的意思是？”

V：“既然他想查，那就让他查…我确信黑墙的事情处理得很干净，唯一可能存在的问题——”

说话间V的美眸移到了林跃的胸口上，“事后我在调查日志的过程中发现了你那颗来历不明的芯片和黑墙会一直保持连接，所以那个新美国的黑墙黑客才能快速找到你，甚至强行与你建立通讯。”

这件事林跃是知道的，不过他还是对面前这个公司的年轻女孩刷新了认知。

“所以我怀疑网监的人可能知道你身上这个东西留下的漏洞了，我猜到今天你会来，干脆把所有事情放在一起办了。”

林跃指了指窗外。

“所以？”

V一副你怎么离开荒坂塔就变傻了的表情，“当然是交差，虽然对荒坂不利的东西我全部删除干净了，那个卖情报的股东也被反情报部门的忍者给处决了——但新田给自己谋私利的事情我全都留着，里面就有违反网络相关管理法律的证据。”

“扳不倒新田，但至少让他不敢再把这样的事情交给我。”

说到这儿，林跃的表情已经充满了赞赏。

也许这才是V本来应该有的表现，突然的升职让习惯了特工思维的V一时间没能接受，但所幸的是她的适应能力超乎了林跃的想象。

阳奉阴违是最低级的，V玩的是祸水东引——

但有一个问题是最关键的，新田会怎么处理这事？

以V办事不利的由头找她的麻烦？

听到了林跃的疑问的V慢悠悠说道：“随他便，但这两个部门空降任何一个人我都有办法让他卷铺盖滚蛋…先为你和我争取一些时间吧。”

林跃点头。

“最后一件事V，也许你可以试着不用这么冒险，毕竟荒坂的事情还不能由双部长头衔的你来办，出了问题后果会很严重——而且我在荒坂塔的时候除了和太平洲的汉兹打过交道以外，沛卓石化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怕——”

车子缓缓停在了小唐人街，第一次V和林跃正式闲聊的那处护栏旁。

“还记得你在这说过什么吗？公司的游戏没人可以提前下桌，凛…所以加把劲，至少后面我需要你的帮助。”

“至于感谢…”

V想了想。

“也许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再去一次本州，夜之城好像没有哪家餐厅能有那种水平，说真的。”

真诚是瓦莱莉最大的优点，她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受。

车内的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

人是一种具有感觉的高级动物，暧昧是最模糊的界限，林跃清楚的记着和V有关的每一件事，那日拉面蒸腾的热气，V皮肤上微微的淡淡粉色，还有吵闹的环境——

V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林跃突然开口道：“V，那颗芯片我没有撒谎。”

笃定到不能再笃定的语气，她看着副驾驶的男人静静地盯着她，“这种芯片是荒坂的样芯，它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会让荒坂发生巨大的变化。”

V的表情似乎充满了不解，但随即又笑了笑。

“你和公司广场草地上盘膝坐着的那些和尚有得一拼…如果真是那样，你该跟赖宣说。”

紧接着V终止了话题，“以后公司的事情我会尽量和你通知，今天就当是个意外吧，不过后面可能有事需要麻烦你，下次再聊。”

……

——

来生。

这座佣兵的圣地最近少了很多派对，相反一些很久都没出来露过脸的狠角色最近在来生出现的频率很高。

夜之城这地方没什么靠谱新闻，大部分都是所谓的街头传说。

但如果你要信新闻，那就大错特错了，相反，来生所谓“传奇们”的酒单都要比那些政客和公司的喉舌靠谱的多。

最近来生有个大人物，所有人都说是罗格都会让步的那种家伙。

挤破了脑袋想要接一趟大活儿的人都在找那家伙的影子，但很可惜的是，除了罗格坐在她那个固定包房以外倒没有什么看着很牛逼的家伙出现。

罗格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她已经仔细端详了这个年轻人许久，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看来夜之城的游戏规则早都变了，我跟公司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没想到你的起点比我低，却做到了这个份上。”

“我客户的诉求对你来说是不是有些简单了？”

林跃身旁坐着小队的成员们，各个都年轻，但却无一例外有着杀出来的大哥气。

罗格每年都会见到新进来的大哥级别人物死在夜之城的角落，像是烟花一样，可如今在这个凛的带领下，这样的家伙却不止一个。

林跃摇头，“实不相瞒，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一位过分美丽小姐顺手帮我做的。”

身旁双臂环抱着胸口，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凶狠的丽贝卡愣了一下，撇撇嘴，目露怀疑地盯着男人的下颌。

罗格抿着嘴笑，“桃花运？”

林跃无奈地笑了笑，“至于酬劳什么的就不必了，感谢你让我的小队能提前知道这些——就当是我为你之前搭救丽贝卡，还有这次救助我朋友们的感谢。”

狂妄几乎是每个新爬上来家伙的通病，但面前眼光深沉的男人却没有这种东西，换句话来说，相比于坐在这里和自己平等谈生意，他更看重自己手下的这帮人。

罗格举起酒杯。

“那就太谢谢了。”

所有人一起举杯，一饮而尽后，罗格点了根烟这才说道：“夜之城管我们这些中间人叫做没皮没脸的皮条客——”

对于罗格的自谦，林跃不打算说什么。

“但是呢，我还是想问问凛先生的意思，狼多肉少是现状，夜之城只要有人吃饭的地方就有个家伙办这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不过荒坂给你的东西很丰厚，我想你应该看不上我这一亩三分地才对。”

话到这儿意思很清楚了。

罗格在隐晦的询问林跃，是不是要把沃森区这片全部吞了。

林跃摇头，“我在狗镇做过一段时间的中间人，人脉，情报，买路钱等等…都是辛苦赚来的，我也不打算插手来生，我的目的很简单，做好我的事情——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罗格作为夜之城成名时间最长，在公司手下斡旋最久的聪明人，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沃森区那家物流公司就是自己的基本盘，往后和罗格打交道的机会不少，林跃还没不识趣到什么都要，况且罗格主动释放过善意。

但作为年轻的头狼，对于罗格带有一丝警告的话语，林跃还是要还击的。

“貌似你和荒坂的关系也不是很差，重锤被荒坂丢在夜之城的时候，你倒是平步青云——”

林跃的语气不咸不淡，嘴边香烟的烟头忽明忽暗，烟雾缭绕的背后，罗格的表情如常，但实则心里已经非常没有底了。

“所以咱们各走各的，有时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你也不必过于提防我。”

罗格的脸突然展现出笑意。

“那最好不过了，凛先生。”

这些暗示小队成员们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凛和罗格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让大伙都觉得有种安心靠谱的感觉。

毕竟没人想跟处处掣肘的老大，虽然林跃的身份极其危险，但收获却是巨大的。

既然划分好了界限，就该提事情了。

林跃将调查的所有资料拿了出来，罗格作为来生的地下女王，其情报能力才是最强的，林跃之所以还坐在这儿并且把V盗取的资料拿出来，就是让罗格铺路的。

罗格也不推辞，把资料整个过了一遍。

林跃开口道：“我出人和钱，夜之城是你们经营许久的地盘，有些弯弯绕绕我想我没有时间再逐一处理了，行动计划，情报，怎么下手最简单都需要你帮忙。”

看着情报的内容，罗格连连点头，“那就耐心等一两天吧，你的所有人我会全部用起来，争取把这事办的漂亮一些。”

说完这个，林跃似乎记起来了什么一般，“对了，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个人，你也应该看到了，我们的队伍少了一些人，那个叫曼恩的家伙，有印象么？”

罗格：“嗯哼，看着有大哥的潜力，出事了？”

林跃摇头，“他在暴恐机动队，并且对赛博疯子兴趣很浓厚，我想知道除了荒坂以外还有什么人在向夜之城投放军用级别的义体。”

罗格表示明白了。

事情谈的很顺利，罗格最后先一步离开了包房，因为林跃给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充裕。

丽贝卡此时兴奋道：“所以我们真的要把曼恩给拉回来了？”

看来罗格的形象在这些佣兵眼里的确深入人心，一旁的琦薇闷声道：“可我觉得那家伙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凛先生…”

林跃摇头。

于情于理他还是想让曼恩能够回归正常，赛博精神病的相关事情他在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瑞吉那，沃森区的战地记者，最熟悉夜之城赛博疯子的中间人。

不过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位许久没有联系过自己的人给自己发来了一条短信：

【艾玛】：萨沙的事，我来找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