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

在哪？

黑客头领此时程序套件全部被解除了，现在的他在百灵鸟面前就是一串微不足道的代码——这种量级的代码就像是海洋成冲垮沙滩上的城堡一样简单？

百灵鸟虽然厉声在对着苍穹上方大吼，但是手下的动作是直勾勾冲着这个黑袍黑客而来的。

内置程序还插在她的人格意识上，如果不把面前的黑客给解决掉…那么她脑袋上插着的这条锁链可能被即将到来的凛利用。

黑客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那足以媲美黑墙这种程序化AI的巨大虚影！

“我操…”

然而百灵鸟的数据攻击先一步到来了！

百灵鸟的数据裹挟着墙外恶意AI量大且冗余的特征，如果进入植入体或者脑机，迅速爆燃就是他最后的归处。

然而——

一只红黑色手猛地出现在了黑客的上方，百灵鸟的手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一般，数据粒子组成的手掌开始迅速崩溃，一点点渗入上方的那个巨大的虚影手掌里。

黑客闭着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一秒，两秒…

黑客缓缓睁开眼，由于数据的对轰在赛博网络空间内并不会表现出震耳欲聋的轰击声，所以黑客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直到数据流动的哗啦啦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他看到了赛博网络空间中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华丽景象。

周围被消杀的数据缓缓流淌，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包裹了一般…

“这家伙…？”

黑袍似乎觉察到了那个所谓的巨大虚影貌似是在解救自己？

这就是凛…哦不，新美国在赛博网络空间中惨败那次的敌人么？黑袍不相信如此庞大的数据是凛的意识投射，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灵魂杀手的缔造者奥特·坎宁安！

“看在这家伙还拼死给我留了个后门的份上——”

凛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几乎没有任何防御的黑客，几乎没给那人一秒反应的时间，就将其踢出了网络。

被百灵鸟完成团灭的新美国黑客们就剩下那家伙一个独苗了…

“所以你打算借用那个黑客的后门？他死了你握不住那个后门的权限对么？”

奥特还是一向善于揭穿事物的本质。

林跃只是笑笑，“有办法，只是留条命看看迈尔斯的所作所为不是好事么？知道我活着的人不敢找我，但我要让这帮公司知道网络内还有他们的敌人。”

说话间，百灵鸟凄厉的吼声从下方传来。

林跃的数据消解速度太快了，百灵鸟借用墙外AI和黑墙算法的一系列攻击被迅速瓦解，表现在百灵鸟赛博网络形象中的则是她整个黑红色的数据手掌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墙外与流窜AI厮杀经验丰富的林跃压根不会给百灵鸟任何可乘之机，掉落在地面上的数据孢子会在第一时间内被吞噬抹除。

百灵鸟尝试向黑墙外退出的时候，她额头上牢牢钉住的那根锁链就被那只虚影大手给扯住了！

哗啦！

绷紧的锁链将百灵鸟的灵魂都快要抽出来一样，林跃看着百灵鸟意识投射里的怪异状态，心里生起了一丝犹豫。

百灵鸟的人格还没有灭杀完毕，死了对她而言算是一种解脱。

“去你妈的！凛——”

百灵鸟被锁链扯得头颅扬起，像是即将走上绞刑架的败者一般咒骂着林跃，奥特此时已经绕到了黑墙外面，百灵鸟的虚影在墙壁的那边不停地闪烁。

奥特低头俯视着自己脚下，她发现了一条异样的线索。

没有通知林跃的情况下她的手掐碎了一条数据流…

“将百灵鸟彻底灭杀，有东西在试图把她转化成AI，手段是…灵魂杀手？”

奥特的轻声呢喃被林跃给听到了，林跃皱眉仔细想了想。

“是夜氏，奥特。”

“还记得么，在NCX的时候夜氏围追堵截了露西，荒坂美智子动用了灵魂杀手副本，那东西可能被夜氏拿走了。”

奥特恍然大悟，显然她甚至都没记起来这回事。

这个过程需要几分钟时间，AI化百灵鸟的咒骂声林跃已经自动忽略了，只要这个新美国的秘密网络武器彻底死亡…整个行动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心头那沉重的负担就能减轻许多…

一想到丽贝卡马上就有机会好起来，林跃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对于百灵鸟程序的控制更为严格。

“凛？”

被锁链扯住的意识投射突然传出了正常人类说话的声音。

林跃目光移动，看着下方渺小的黑客意识投射体，显然没料到百灵鸟的本体人格这个时候觉醒了。

奥特的声音突然传出——

“不要看她！”

等到林跃反应过来的时候，借用黑墙数据完成意识囚笼构建的宋昭美将林跃拉入了那宛如千万个平行空间构筑的囚笼内了。

林跃站在红黑色数据构筑的房间内，一半真实一半虚拟的场景林跃在之前就经历过，只是这次。

看着远处在房间内正常生活的女孩，林跃知道那就是百灵鸟真正的人格所在。

只是数据虚拟与真实之间存在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林跃仅仅像是个局外人一般正在观看着一场巨大的全息电影…

而在数据化明显的区域内：另一只“百灵鸟”则是阴恻恻地靠在窗前，熏黑的眼眶，血红色亮光的瞳孔，全身上下都是军用科技高度改造的义体形象。

她也在观察自己。

准确来说在百灵鸟脑子里盘踞的AI在审视面前的家伙究竟是人类还是数据。

两年了。

情况比林跃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百灵鸟自我的意识和AI纠缠地密不可分，同时黑墙成为了百灵鸟主要活动的地区，这就导致了百灵鸟越来越严重的自我认知障碍，自我放弃生命已经做不到了。

看着面前密密麻麻方块一般堆迭至无尽处的平行空间，对于数据代码几乎接近全能的林跃很快定位到了百灵鸟真正意识的所在之处——

“救我。”

猝不及防之下，林跃的手腕被高度义体化的百灵鸟给抓住了手腕。

看着面前女人憔悴的神情，宛如即将破碎的玻璃器皿。

“你剥夺了我活下去的机会，仁慈一次好吗？”

“杀了我…”

面前的男人平静，双眸中满是一种看待死物一般的冷静。

看着红色数据往自己身体里渗入，林跃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百灵鸟有些慌神，想要把手从林跃的手腕上拿下去。

而那只漆黑义手已经死死抓住了百灵鸟的手腕。

“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你们这些AI。”

林跃的眼中，哪还有什么百灵鸟，只有红色数据轮廓，周围都是漆黑色的粒子在飘散。

“你到底是什么？！回答我！”

百灵鸟宛如恶鬼一般瞪大眼睛，或许在墙外AI眼里，随意可以碾死的小强竟然可以侦测流窜AI级别的入侵，甚至此刻在开始反制了。

数据层面全知全能就是如此，林跃对于AI特性的理解，让墙外的这帮蔑视人类意识投射的家伙们感到一阵恐惧。

“面对我，你还有心情操控其他地方的设备？”

林跃的眸光转向下面，眼球中涌动的数据早已将AI百灵鸟的一切行动都掌握在手中了。

“不可能…你是程序！绝对是！”

林跃看着百灵鸟脚下那些在蔓延的数据，另一只手猛地抓在了百灵鸟的后脑袋上，额头贴到了百灵鸟的额头上，开始了疯狂的数据读取。

“别！”

一阵尖锐的喊叫，林跃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你是故意被我拖入的？！凛，你个杂碎！”

沾染人类戾气的AI像是一个怨妇般不停地咒骂。

林跃全都看到了，他看到了赛博网络空间的深处，一条蔓延的数据锁链植入黑墙中操控着某处设备正在追杀两个弱小的人类。

丽贝卡，迈尔斯…

他的太阳穴猛跳了好几下。

由于黑墙的不可观测性，差点让百灵鸟把这个终极目的给掩盖过去了。

她想杀了迈尔斯复仇？

就在林跃看着两台被AI化改造的机器追杀两个女人的时候，所有平行空间内的宋昭美都停下了各自正在做着的事情，全部阴恻恻地看向了林跃…

“你也想当迈尔斯的狗？”

这是真正的宋昭美。

林跃叹了口气，在身旁数据分身的哀嚎中将其掐碎成数据光粒，静静的注视着那些正在重新随机排列组合的意识投射，看来宋昭美本人也是杀迈尔斯的支持者之一。

“找我啊！”

“凛！”

百灵鸟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这是黑客的终极难题，解密的难度如同数据矩阵入侵时数据的密集程度在上面迭加了好多个次方——

换言之林跃现在要解决一个十几次方的密码。

迭加密码。

“看看是你想保住的迈尔斯死得快还是我——”

百灵鸟怨恨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某个小房间里，身材高大穿着光滑丝质面料衬衣的男人用手卡住了百灵鸟的脖子——抓住了鸟笼中那唯一的一只鸟儿。

“然后呢？”

凛的身上就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寒意，这种堪破数据的顶级能力有一个最终极的效果：【无视协议】。

百灵鸟的任何障眼法在林跃眼中只是数据，无论它的外观再怎么花哨依旧改变不了这点，唯有人的意识投射与其他不一样…

被卡住喉咙的宋昭美喉咙里发出一阵出气声。

林跃的数据锁定到她了，下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宋昭美，我同情你。”

“你是新美国掌握的唯一能和我对抗的武器…应该说是曾经。”

“你可以为了活找神经矩阵，我们会公平获取活下去的机会…但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又在戏耍别人。”

“昂贵的信任不该如此利用。”

“你，我，李德…还有丽贝卡。”

又？

宋昭美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为何对她充满了戒备，第一次天衣无缝的谎言就被轻易拆穿了，她引以为傲的情报模糊能力简直毫无用武之地——

“我输了…还想着能在你身上找到活下去的机会呢。”

“【重新做人的机会一直都不存在…对吗】？”

宋昭美像只可怜的幼猫，眸中令人心惊的红色数据正在腐蚀她。

凛抿着嘴唇。

世界本就是如此残酷，也许百灵鸟按照原来的故事走，但还是有人要付出失去一切的代价。

“存在，宋昭美。”

林跃的手抓住房间内的数据锁链，将宋昭美操控攻击迈尔斯和丽贝卡的机器人停摆。

这状态只在几秒间，林跃看不到二人的情况了，只能默默祝福丽贝卡一切安好。

宋昭美的眼眸抬起——

“但被你浪费了。”

眼神又死了。

林跃淡淡道：“夜氏是数据化支持的傀儡公司，他和妄图吞噬你的东西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与虎谋皮的对象变了而已。”

“我好痛苦，凛。”

百灵鸟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求你，杀了我。”

林跃点了点头。

“可以，这对你而言是解脱，不管怎么说…黑墙不能让迈尔斯掌控，她的野心敢于背负一切罪责。”

宋昭美呢喃道：“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黑客，比我还像是程序的黑客…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是那个最大的实体提供给你的力量吗？”

林跃也没有避讳，“是，曾经一度是她让我在赛博网络空间的危机中活了下来，我们彼此都有各自的目的，但现在…”

“我理解了网络的构造。”

百灵鸟闭上了眼。

“凛，希望她可以获救吧。”

点头之间，幻象破碎。

林跃在赛博网络上的高数据层看着下方百灵鸟巨大头颅上的身体缓缓坠落，身后一连串数据的尾焰像是一只不停飞行的无足鸟最终要坠落到这方漆黑平静的大海里了。

鸟儿飞一辈子，也死在了天空上。

“再见，宋昭美。”

林跃轻轻叹了口气。

直到百灵鸟的意识投射迸溅在赛博网络的底层数据之海中，成为了她遨游的这方天地中的一份子。

墙外注视着这一切的奥特缓缓放松了紧紧攥住的手。

那个家伙仁慈又残忍。

很多时候奥特都想不清楚凛要做什么，但…他只在意一件事，凡是要阻挡他和那个赖宣计划的人都要让路，或者被消灭。

“出力吧，让黑墙协议自动修复，还是让这AI进入黑墙那边灭杀？”

林跃在询问奥特。

奥特的手抬起，听着林跃的话道：“后者更有保障，免不了新美国在AI身上也布了后门，我会做好消杀的，全盘扫描的那种。”

“我探测的服务器会挨个进行处理，需要一点时间。”

哀嚎怒吼中的百灵鸟被奥特撕扯出来，身体只有奥特一半大小的她被圣母般的奥特单手提住。

林跃扫视着附近是否还有遗漏，确认没有任何隐藏的不良后果后这才慢慢退出了赛博网络空间。

湮灭的数据之海中，全是混乱的无用数据，一只具象化的手从数据中迸溅出光子慢慢伸了出来。

看样子就是个面貌不怎么详细的普通黑客，只是黑客周围环绕着一圈蓝色的光芒，那种光芒与蓝眼睛先生如出一辙…

蓝色的锁链在数据之中若影若现，直到…

黑墙的内部。

他猛地一扯，几乎毫无变化的黑墙出现了数据的鼓胀！

“百灵鸟的协议还能保留，黑墙判断失误了，那两个实体没有扫描出百灵鸟协议被篡改的情况。”

“计划提前…”

“我们，引爆堤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