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暗潮涌动(二合一)
云烨耸了耸肩道:“我得到的那部分剧本确实是这么写的!”
“至于背后还有什么谋划,那就只有老范和陈萍萍知道了!”
苏浩铭吐槽道:“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懂,老范如今都有一人镇一国的实力了,为何还要在暗中谋划,直接暴力横推,颠覆政权不就是了?”
“哪有这么简单?”
何景风摇了摇头,轻声道:“如果范闲只是想为叶轻眉报仇,自然可以这么做,但若是打算护持亲人,争夺帝位,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毕竟江山好坐,人心难平啊!”
苏浩铭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庆帝虽然暴虐自我,但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还算是个明君,其声望也极为鼎盛,等闲难以推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云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别瞎猜了,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老范只是刚开始谋划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现在能变得这么强而已。”
“如今他虽然已经有了掀翻牌桌的实力,但计划也已经实施了半年,索性就硬着头皮继续实施下去了,哪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苏浩铭&何景风:“……”
待回过神来,苏浩铭咳嗽一声,缓解尴尬道:“那按照剧本,接下来要做什么?”
云烨笑道:“当然是去京都,见一见那位陈院长!”
苏浩铭眼前一亮:“一起?”
云烨笑道:“好啊,我反正没意见!”
四人迅速达成共识,当即各施手段,飞上天空,朝着北方而去。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这座城市中也有数十队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随之离去。
其中以监察院的人数最多,剩下的则是各方朝堂重臣与世家大族的势力。
翌日清晨,便有连续换乘的信使赶到了京都,高举监察院四处的腰牌,要进城报信。
守城的将士看到腰牌,不敢阻拦,当即将他放入城中,任由他纵马疾驰,朝着监察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没过多久,那信使便闯进了监察院。
一名身穿紫色官服,须发整齐,气质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站在房中,满脸惊骇地望着面前满脸疲惫的信使。
“你说什么?!”
“天下又出了一位大宗师?!”
信使强撑着精神单膝跪地,语气艰涩地说道:“回大人,昨日一战,许多百姓都在岸边围观,两位宗师交手之时,江上也是波涛汹涌,绝无任何虚假之处!”
中年男子急忙追问道:“那结果呢?”
信使咽了口唾沫,眼眸中犹自残余着一丝震惊。
“叶宗师……败了!”
“而且是一招!”
什么?!
中年男子又是一震,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
那信使从怀中掏出密信,双手奉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个中细节,都已写在信中,大人可自行观看……”
说完这句话,这位信使便轰然倒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中年男子捡起地上掉落的密信,招来麾下的同僚,让他们将信使带去休息,然后便收起密信,离开了这间书房,朝着监察院更深处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监察院最深处的一间房间。
推开房门,一位面相瘦削,眼角皱纹细密,嘴巴周围没有胡须的老人赫然映入眼帘。
此时,他正坐在一张特制的黑色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羊毛毯子,眉头微挑地望着推门而入的中年男子。
“……若海?”
“什么事,这么着急?”
老人脸上露出笑容,抬手向后招了招。
一位身着黑袍,戴着漆黑面具的神秘男子顿时上前,推着轮椅调转方向,正对着前方的四处主办言若海。
“院长大人!”
言若海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便快步上前,取出怀里的密信,递给了轮椅上那个名震天下的监察院院长——陈萍萍。
待陈萍萍伸手接过,言若海语速飞快,言简意赅地说道:“江南来询,天下又出了一位宗师,并于昨日曲江之上,击败了同为宗师的叶流云。”
“……”
陈萍萍微微皱眉,面无表情地望了言若海一眼,旋即低下头,飞快地打开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很快,他便看完了密信,轻轻吐了一口气。
“一招击败叶流云的大宗师……”
“这消息不能藏,也藏不住!”
“若海,四处的工作都先放一放,你马上将这密信重新密封,递交给陛下,就说是江南传来的一手消息,只有你我二人看过。”
“是!”
言若海恭敬领命,当即收起密信,转身离开。
待言若海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外的走廊上,陈萍萍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当即偏着脑袋对身后的黑袍男子道:
“云公子当真不愧是天上的神君,震慑天下数十年的四大宗师,在公子面前竟也不是一合之敌!”
“院长大人说笑了!”
黑袍男子笑了笑,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区区大宗师而已,莫说是早已步入仙途的范兄,就连范兄麾下的那些个高手,恐怕也能轻松将其击败吧?”
“公子此言差矣!”
陈萍萍笑着摇头道:“他们能有如今的造化,皆是白玉京的仙缘,岂能与公子这位真正的神君相提并论?”
说着,他双手在扶手上一撑,竟是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神色复杂而又感慨地望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腿道:
“就连我这把老骨头,也是多亏了白玉京,才能重新站起来做人啊!”
没错,早在异宝阁开发出超级血清之时,范闲便为陈萍萍购买了一支,而且是特化了肉体自愈能力的版本。
托超级血清的福,陈萍萍不仅双腿痊愈,就连那年幼之时便失去的宝贝,也在自愈之力的作用下重新生长了出来。
毫无疑问,在刚刚发现肢体恢复之时,陈萍萍是无比激动的。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生理上的缺陷往往都会反映到内心。
哪怕心性再怎么强大,表面再怎么不在乎,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的残缺,仍会有那么一丝深深埋藏的自卑。
直到注射血清,陈萍萍肉体自愈,肢体复苏,整个人精神面貌为之一变,甚至忍不住在范闲面前,自豪地说了一句——
‘老子现在也是个爷们了!’
如此剧烈的变化,令当时的范闲哭笑不得。
不过看到陈萍萍如此激动,他也打心底里为这位长辈高兴。
言归正传,见陈萍萍从轮椅上站起身,云烨随手将面具放在桌上,向后依靠着桌边,笑着问道:“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不着急!”
陈萍萍轻笑道:“监察院已在为范闲造势,公子且在京都稍候几日,待得流言四起,百姓纷议,我自会为公子寻得时机……”
“那我们呢?”
话音未落,苏浩铭三人也从密室的阴影中浮现而出。
陈萍萍目光扫过三位同样出身白玉京的神君,微微一笑道:
“放心,都会有的!”
……
……
时间稍微往前倒退一点,就在云烨与叶流云江心对饮之时,一则酝酿了多日的流言终于在整个京都爆发开来。
天河街一间茶馆中,台上的说书先生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评书。
台下的众人却在交头接耳,脸色颇为古怪地窃窃私语着。
仔细一听,他们所谈之事,竟是与千里之外的范闲有关。
“你们听说了吗,小范诗仙竟然是当年叶家主人的骨肉!”
“什么?!”
“嘘~兄台慎言!”
听到这话,雅座上一名中年文士连忙出言制止,低声道:“此事毕竟只是流言,八字还没一撇呢,可容不得乱讲!”
旁边的书生连连点头,小声附和道:“是啊,这消息来历蹊跷,数日之内遍及全城,想必背后必有人推波助澜,在下以为,此事或许是有人在攀诬小范大人……”
“攀诬?”最先开口那人嗤笑一声,摇头道,“我看未必!”
“叶家当年可是谋逆的大罪,倘若小范大人真与叶家女主人毫无瓜葛,那为何范府和尚书大人至今都没有出面澄清?”
“还有,范公子文采耀世,又有诗仙之名,如此才华,就算不依靠长辈蒙荫,亦能登堂入室,封侯拜相!”
“可他宁愿舍弃仕途,也要加入监察院,接手满是铜臭味的内库。”
“这般行为,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诸位难道就不觉得蹊跷吗?”
一番明褒实贬的话语下来,令雅座上的文人才子们纷纷陷入沉思。
“是啊,范公子此举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但如果这个消息为真,那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京都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这内库的前身,便是当年富甲天下的叶氏商号,后来叶家谋逆,商号被朝廷查封,这才改名内库,归皇家所有。”
“如此说来,范公子此举,并非是真的爱慕钱财,而是在夺回自家产业……”
众人窃窃私语,有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有的面露惋惜,为范闲开脱。
众生百态,在这茶馆的雅座之间,可谓是显露无疑。
“砰!”
就在这时,一名白衣书生将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众人皆是一惊,忍不住转过头来,只见那书生长身而立,横眉冷目,怒声道:“小范大人如今正在北齐扬我国威,尔等却在这里出言诋毁,当真是恬不知耻,无耻之尤!”
“杨某堂堂君子,真是耻于与尔等共处一室!”
说罢,他一甩衣袖,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馆。
看到这一幕,众多文人书生,乃至下方的平民百姓,纷纷神色怔然,不知如何还口。
一时间,整个茶馆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唯有台上的说书先生,依旧在硬着头皮继续说书。
被那书生骑脸的几个文士,皆是脸色涨红,气得颤抖,忍不住嘴唇颤抖地怒声道:
“狂士……狂士!”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得陷入沉默。
整个茶馆的气氛也就此陷入了僵硬之中。
就在众人的情绪还沉浸在方才那书生的激昂之语中时,另一个听了许久的年轻书生左看看右瞧瞧,终于忍不住问道:
“诸位兄台,你们方才说的那个叶家,到底是哪个叶家?”
“莫不是大宗师叶流云的叶?”
话音落下,众人终于从方才的僵硬氛围中缓了过来。
年长一些的人们相互对视,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都是些黄口孺子,竟连当年名声赫赫的叶氏商行都不知道!
一位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的文士捋了捋胡须,轻笑着说道:
“叶家啊,就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商号!”
旁边的人连连点头,附和道:“没错,就是那个做出玻璃,当银子卖的叶家!”
又有一位年长者站出来道:“还有烈酒、肥皂和香水,也都是叶家搞出来的……”
“只可惜,香水已经停产十来年了,估计你也没福闻过。”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那些深埋过去的记忆渐渐苏醒。
大家开始回忆叶家的各种发明创造,将过去叶家对庆国的改变拼凑了出来。
而此时,先前不知道叶家光辉历史的年轻书生,似乎也回想起了孩童时的青葱记忆。
只见他站起身来,兴奋无比,手舞足蹈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叶家,就是做二踢脚的那个叶家,我小时候还玩过哩!”
听到年轻人兴奋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哈哈一笑。
但很快,众人的声音渐渐沉寂,似是感到了些许的怅然若失。
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时光如白马过隙,让太多人都快忘了曾经那个耀眼的名字。
直到现在,他们重新讨论起当年的叶氏商号,这才蓦然发觉,原来当年叶家的发明创造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整个庆国,甚至是整个天下!
沉默之中,角落里一名书生瞥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冷不丁地说道:“叶家当年既然能发展到如此庞大的规模,又为何会突然造反,被朝廷平灭呢?”
“我觉得,说不定就是朝廷趁着叶家势弱,夺了那对孤儿寡母的家产!”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急忙道:“兄台慎言!”
书生冷哼一声道:“怕什么,朝廷做得,我等难道就说不得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神色讪讪,不敢接话。
书生沉吟片刻,又低声道:“据我所知,叶家当年可不只是商人那么简单,不知诸位,有谁还记得监察院门口那座石碑?”
众人闻言一怔,都忍不住皱眉思索起来。
片刻后,不少人脸色大变,似是想到了什么,齐齐惊呼道:
“难道那段话……那个叫叶轻眉的,就是叶家的女主人?!”
书生脸上露出笑容,一脸神秘地小声说道:“我听说叶氏商行与监察院关系匪浅,监察院初设之时,一应进项都是由叶氏商行提供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是担心受到牵连,所以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我也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算不得数!”
虽然他嘴里说着算不得数,但众人听到耳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难怪……难怪小范大人宁肯舍了清贵文名,不惜污了己身,也要进监察院做事,原来这监察院也与内库一样,与他有着莫大的渊源……”
众人还在窃窃私语,那茶楼掌柜的却是坐不住了。
似他这种开茶楼做生意的,本就是民间舆论的中心,他们不怕百官,不怕朝廷,有胆子放任客人在茶楼中大聊权贵八卦,却唯独对那监察院畏之如虎,避而不及。
茶楼掌柜当即擦着冷汗凑了过来,低声道:“几位爷,声音能不能小点,若是让监察院的大爷们听进了耳朵,我这小生意还做不做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终于转移话题,不再多言。
……
……
当日下午,皇宫,御书房。
庆帝穿着一身宽松的锦缎白袍,背负着双手,站在案桌前,一双眼眸冷漠如冰,蓄满了引而不发的怒火。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面前,陈萍萍坐在那张黑色的轮椅上,语气平静地望着他道:“除去五竹之外,这世上知道范闲身世的,只有我、范建、范闲、费介,还有范老夫人。”
“依臣来看,这五个人都不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是吗?”庆帝冷笑一声,“那会是谁,难道是朕吗?”
“老臣不敢!”
陈萍萍低头示弱,向庆帝请罪。
庆帝冷声道:“少跟朕来这一套!”
“说,监察院都查出了什么?!”
陈萍萍抬起头,沉默一二,缓缓道:“长公主,嫌疑最大。”
李云睿?
庆帝闻言一怔,旋即死死盯着陈萍萍,语气毫无感情地说道:
“她已经死了!”
虽然庆帝的语气毫无波澜,但以陈萍萍对他的了解,依旧能听出那潜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滔天怒火与源自灵魂深处的丝丝惧意。
原因也很简单,当年范闲将长公主李云睿驱逐出境后,便在路上以天雷之名,除去了这个疯子般的大敌。
消息传出,举国皆惊。
百姓们幸灾乐祸,认为是老天爷开眼,降下了天罚。
但庆国的高层与皇室中人,便没有他们这份闲心了。
尤其是庆帝。
在检查过李云睿的尸体,确认她是遭到了雷击后,庆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之后更是有足足三日没有上朝。
哪怕三日之后,庆帝重归朝堂,也一直对此讳莫如深。
这一点从他至今都没有下旨为长公主举办葬礼就能看出。
朝堂上下都知道长公主已经成了庆帝心里的一根刺,因此等闲不敢在他面前提及。
而今陈萍萍大胆直言,令庆帝心中本就压抑的怒火更胜一筹,即将爆发而出。
毫无疑问,若是陈萍萍接下来说不出个所以然,怕是要承受这股怒火了。
但即便如此,陈萍萍的脸色也丝毫不变,依旧平静地说道:“长公主确实已经在归途中死于天罚雷击,但她留下的势力尚在,当年的耳目,如今也早已归顺于他人……”
“……”
庆帝微微皱眉,缓缓道:“你是说……老二?”
陈萍萍平静道:“二皇子与长公主暗中勾结,谋划了牛栏街刺杀,这件事在长公主死前或许还能隐藏,但在长公主死后……”
陈萍萍没有把话说话,但他的意思,庆帝已经明白了。
正所谓判断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长公主生前虽然一直表示站在太子这边,但在她死后,残余的势力仅有一小部分选择了投靠太子,剩下的几乎都被二皇子所接收。
如此一来,明眼人自然都知道了长公主的真实立场。
范闲如此聪慧,若是自北齐归来,当然也能看出。
庆帝面无表情道:“照你的意思,老二担心范闲知晓此事,因此便抢先一步,将他从李云睿残党那里得知的消息散播了出来?”
“是的。”
“可有证据?”
“……”
陈萍萍不语,只是伸手入怀,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庆帝。
庆帝皱眉接过,翻阅过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哼!”
“这个老二,当真是不给朕省心!”
庆帝冷哼一声,面露怒容。
从他的表现来看,这封密信的可信度很高。
而事实上,这确实是监察院调查出的真相。
因为范闲的身世本就不是陈萍萍传出来的,而是他特意推波助澜,花费数月时间,引诱二皇子主动传播的!
待稍稍平息怒火,庆帝又转过头来,盯着陈萍萍道:
“那李云睿又是如何知道了范闲的身世?”
陈萍萍微微一笑:“陛下可还记得朱格?”
庆帝皱眉道:“就是那个被李云睿笼络的前监察院一处主办?”
陈萍萍点头道:“朱格虽然事发自杀,但他生前已将诸多机密都透露给了长公主,范闲的身世,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庆帝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问道:“你方才不是说,此事只有五人知晓吗?”
“朱格又是怎么知道?”
“当然是猜出来的。”陈萍萍叹了口气道,“朱格虽然看不清大局,但论起办事能力,却是监察院数一数二的好手。”
“再加上他又是监察院一处主办,一处负责监察京都官员,最擅长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官员的隐秘与阴谋。”
“范闲进京后,臣与陛下,还有范建的种种行为和态度,都让他心生疑惑,对范闲生母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说着,陈萍萍又从怀中取出一份密信,呈递给庆帝。
“这是朱格生前曾经翻阅的机密目录,从这份目录来看,可以证实,他确实暗中调查过叶轻眉与范建的关系!”